经过一夜的喧腾,正月初一早上,鞭炮声逐渐歇息下去,城市进入短暂的静谧。
爱人把我叫到窗前。透过镂刻着“吉祥如意”的红灯笼,那么好看的朝阳仿佛静止在东天上——浑圆,饱满,赤红,橙*,紫金……丰富的暖色混合成一个硕大的球状物,滚着绒绒的毛边,发散出恒久的光。淡到无痕的云衬着这新年的日出,瑰丽而温润,宽博而浑厚。惊诧之余,并肩的两个人,感受到彼此温暖的心跳。
想把这转瞬即逝的美分享出去,无奈手机的蔡司镜头拍出的照片美则美矣,却不及它的万分之一。
这美景,多像掠过指缝的日子,流水一般滑过,来不及挽留。稍纵即逝的美,带给你感动,新奇,美好,胸腔的心脏因此鲜活起来,周身的血液热起来,眼眸泛出剔透的光来。只是,这样的美好,有时候,唯有与你共情的人知晓懂得。但,这就够了。
年复一年,青涩的女子在时间的流水里趋向成熟,或丰润,或妖娆,或优雅,或平和,剔透如几经雕琢的玉,沥去黯淡的泥沙,回归温润与清澈。前行的路在迂回跌宕中逐渐明晰,每一步都变得笃定坦然。力量源于爱吗?是的。爱生活,爱家人,爱自己,爱工作,爱每一朵开在春风里的花,爱世间一切可爱之物。因为爱,生命有了宽度和厚度。
电影《信使蜻蜓》里有这样几句歌词:“但愿你在日出之前醒来/聆听红尾鸲的歌唱/夜晚不会意外结束/你的梦想能奇迹般实现//从前我是盲目的/现在整个世界围绕着我/唤醒,唤醒……”
贴近灵*的音乐如梦入*。
年前,帮女儿收拾行装。客厅里,女儿不客气地指挥闺蜜分拣衣物,果断摆手,不要!这个不要……那个也不要!
我在厨房,调料浓郁的气味加上忙碌有些头晕。转动海鲜酱油的瓶身,发现过了保质期,拧紧瓶盖,惋惜地丢进地上的塑料袋,玻璃瓶之间发出细微而清脆的撞击声。那里,已经丢了一堆瓶瓶罐罐。年轻人嘴刁,家里调料要齐全,厨具要美观,却经常用外卖填饱肚子。逢到休息日,做些可口的饭菜,把他们叫到家里,一家人大快朵颐,女婿不忘道一声,您辛苦了。不论多晚,小外孙女总要和姥姥藏一会猫猫才肯恋恋不舍地离去。以后,那样的叨扰不多了。他们要搬去另外的城市,旧房子卖掉,半新不旧的物品带着记忆的余温,挑挑拣拣,有的贴上胶带打包带走,有的被弃在门外。
忙乱过后,屋子清空了。窗帘静默地垂着,一支玫瑰躺在窗台,绢质花瓣软塌塌的没了光彩,仿佛无声的告别。
儿子的大拇脚指指甲往肉里长,有些红肿,走路会疼。高三学生,每天陷在沉重的课业中,没时间去看医生。上网搜,叫甲沟炎,多发于青少年,易复发,不是什么大病,便没当回事。
一天中午,儿子忽然用班主任的手机打来电话,支支吾吾说脚疼。急忙打车去学校。见了面,儿子紧张兮兮地看定我,妈,你没事吧?原来是午睡时做了噩梦,梦中的妈妈陷入困境。我啼笑皆非。回去的路上,儿子忘了脚上的痛楚,认真地给我讲梦,不时扭头看我,妈,吓死我了。你真的没事吧?……要不,你掐掐我的脸。他抓住我的手,妈,你确定,那就是一个梦哈?
儿子一瘸一拐地走进校门。我绕过门卫的小房子,到一侧的栏杆边,躲在一排树木后面。走了几步,他忽然侧过头,看见我,并不意外,只是挥一下手,故作轻松地走向教学楼,步子很慢。17岁的大男孩背影已经很结实了。瞬间想起多年前,那个一年级小学生,一边抹眼泪一边回头孤单走向校园的样子。
手机响了。辨识一会儿,终于想起一个老友的名字。叙旧中,说到细碎的过往,我们共同相识的某个人,网线两端的人一起哽咽了,继而眼泛泪光。总是这样,在不知不觉中,笑着笑着会抑制不住地溢出眼泪。每到此处,老公总会打趣地看着我,故作诧异,怎么又哭了,递上纸巾的同时,我知道,他是懂我的。记得某个访谈节目,一个艺术家谈到妻子的可爱之处,他说,泪汪汪,脸上却是笑。印象深刻。
许久才撂下电话。女儿嘀咕,这个朋友我怎么没听说过?
好久没见了。
好久是多久?
嗯,五年?六年?好像是七年。
哦,那是挺久了。女儿若有所失,看着自己的闺蜜。女孩子正在专注地整理衣物,忙了一天,头发有些蓬乱,脸颊微微有汗。情如姐妹,为即将到来的离别,已经哭了一场又一场。相识却不过是去年的事。
人生几十年,发小,同学,同事,知己,密友,包括血脉至亲,人世沧桑,颠簸周折,总有些离别不得不面对,总有些情谊在心底期望地老天荒。有些记忆分明就在发生在昨天却恍如隔世。回望来路,那些消失在人海的旧相识,在逝去的光阴里依然生动如许。
昨日之书未完待续。正月初一的太阳,像一枚不可复制的印章,盖在辛丑年的扉页上。未着点墨的个日子,如同新崭崭的房子、积蓄了力量的树,与亲情友情爱情一起,站在四季的路口,待春风。
供稿:滕燕
编辑:小筱
编审:谢郑阳
总编:于海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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