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、童心霜染
对那些戴红领巾的红小兵们,我是又羡慕又怨恨。班级绝大部分同学都光荣地加入了,为什么老师就不让我加入呢?看着他们戴着飘洒的红领巾玩闹,有的还把红领巾歪到了脖后不知珍惜,我觉得他们是故意嘲笑我没有。这时候,我总是装出不在意的样子,或者偏过头不去看。
是我学习不够好么?一定不会,考试我总在前五名以内,记得一次考完算数,老师做总结,还表扬我说:“你们看看孙达*同学,平时也看不出多努力,考试就打一百么!你们跟他取取经”。是纪律不好么?也不是。我上学早,比同班同学都小一两岁,坐在第一排端端正正,老老实实。是劳动不好么?也不会是呀!我家离学校近,冬天里我总是起早来班级升炉子,拿来家里的锹、扫帚打扫雪。
奶奶看出了我的不高兴,就去找老师问,回来时对我说:“老师说你哪都好,就是因为你爸在法院改造,要多考验才能加入。”奶奶很气愤:“不就是一块红布么!奶奶去给你扯一块戴上行不?”爷爷说“净瞎扯,那是组织上的事,随便就能佩戴么!”
奶奶看我委屈的样子,哄我说:“咱不要,好好学习,长大比他们强就行。”
那时是文化大革命中期,学校上课不是很正规,经常排练呀,听报告呀,支农劳动呀,教室又少,学生多,分上下午轮流上学,空闲时间很多,十二三岁的孩子们开心死了。摔跤,玩战斗,苞米棒子对打,下河游泳抓鱼,就是一个玩呀!
我也参加这些玩耍,但我主要是爱看书,爱讲故事。爸爸没入狱的时候,经常给我讲一些小故事,我几乎能一字不落地讲给伙伴们听,他不知在哪给我借到一本《安徒生童话》,那是我读的第一本课外书,对书中的《拇指姑娘》、《海的女儿》等故事十分喜爱,和小伙伴玩累了,就讲给他们听,伙伴们都很敬佩我,说我“有一脑瓜子的故事。”这话都传到教我们语文的唐老师哪里,老师笑着说:“不会是一脑瓜,也就半脑瓜吧。”我知道跟老师比起来,我的故事数量半脑瓜都不会有,但那以后我着实是与书结下缘分。爸爸入狱后,我接手了他所有的书,《西游记》《毛泽东选集》还有当时禁读的《小城春秋》等等,为看书,点灯熬油不分昼夜,奶奶经常骂我不务正业,我知道奶奶是怕我象爸爸一样走上歪路。
一天语文课,唐老师当全班同学朗读了我的作文《爷爷为我包伤口》,作文开头我是这样写的:
一天,我在宽阔的操场上踢足球,我跑啊,跑啊,球怎么也不往我脚下来,正当我放弃不追的时候,球就像兔子一样,蹦蹦跳跳朝我滚来,我急了,使劲朝着球就是一脚,球一滚,把我绊倒了,“呀!流血了,真痛呀!”我急急忙忙往家跑去,没进家门就喊:“爷爷!爷爷!我的膝盖卡破了,快给我包上。”爷爷正在屋里揉腿,听见我的喊声,站了起来……
老师表扬我语言生动,主题好,表现了老*人对下一代不怕苦不怕死的传统教育。我也很得意,是呀我也有一个光荣的爷爷,虽然是后爷爷,也不能总说我是反革命子弟呀!其实我在写这篇作文的时候,就有了这点想法。
第二天,我的作文,还有几篇其他同学写的,被老师用毛笔字抄写到大白纸上,粘贴在学校宣传板报上面,我清晰地记得我的作文题目旁老师还画了两个小小的人物,一个坐在凳子上是爷爷,另一个坐凳子的是我,把腿伸向爷爷。
看着我的杰作上了板报,心里像吃了糖块一般,我足足站着看了十几分钟才离开。快放学的时候,同学守智告诉我:你的作文被萍萍的作文盖住了。“不会吧!刚才还没有呀。”我急忙跑出去看,果然我的作文上边有萍萍的作文覆盖。我急忙去找老师问,老师表情很不自然,说:“地方不够用,轮流展示,她写的也不错呀!”
为什么不遮盖别的同学作文呢?我从老师闪烁的言辞和略有歉疚的目光中似乎感觉到了什么,一定是有什么人看见我的作文过问并发表了意见。我不应再多问了。
我郁闷,看什么也不顺眼。一天去妈妈家上厕所,当时厕所为了积肥,底下是一口铁锅。不知怎么一只鸭子在我打开门的时候从里边扑棱几下飞出,溅了我一脸粪汤子,我愤怒了,使劲踢了鸭子的头一脚,鸭子翻倒蹬几下腿竟然不动了,我有点惊慌,“这不是闯祸了么!”我知道我家没养鸭子,别人找上门来妈妈一定要赔偿人家了。灵机一动,我抓过一把铁锹就挖坑,想来个毁尸灭迹,这时恰巧妈妈出来倒水发现我的动作,说:“不行,怎能这样做。”妈妈急忙上前抱起了鸭子,说也奇怪,那鸭子在妈妈手里又苏醒过来,放到地上,呀呀两声一扭一扭地走了。妈妈瞪我一眼,进屋了,我一颗紧张的心也放下。我真是够鲁莽凶残了。
老牛沟就一个商店,哪里是孩子经常去流连的地方,一天我去商店买笔,我的同学大卫,二卫也在那,看见我说:“小革命来了!”我听出这是在戏弄我的家庭不好。平时这哥俩在班级就爱欺负人,我总是忍让,这次不知怎么竟随口说出:“革你妈的命!”,大卫急了:“你敢骂我,二卫,上!”二卫有哥哥撑腰,直奔我扑来,我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,力气,竟一下把二卫摔翻在地,哥哥看见弟弟吃了亏立刻冲上来,我又与大卫打在一起,二卫也起身,死死抱住我,我疯了一样,不知道怎么竟然把哥俩都掀翻在地。我的脸也被抓破。哥俩看我拼命的阵势,丧失了斗志,爬起来默默走了。这时围了不少人,大人小孩都有。我奇怪,怎么没人劝架呢?这时一位商店的男售货员对我竖起大拇指:“小子,以一敌二,打得不错。”另一个人说:“这小子硬实,劲大,没有吃亏,呵呵!”。我寻思,看我没吃亏,才是这些人不拉架的原因吧。
戏剧性的是,不久这哥俩的爸爸也被以“反共救国*”上尉的罪名挂牌子游斗了,想到他们俩看爸爸游斗时,也该是很痛苦的吧。我竟然有了点快意。再上学看见我,他们不再叫什么“小革命”之类的话了。我倒是想叫他们“小救国”,但是我没叫。毕竟有点难兄难弟的感觉。世事变化无常呀!
更多的时间我是独自做我想做的事,看见别人家有地桌,带抽屉的那种,我很喜爱,可是家里不会有的,我自己来做不行么?爷爷是半拉木匠半拉瓦匠,有点木板和工具,我就开始研究,刨子推板、凿孔之类的方法。爷爷根本不相信我会做出什么东西,但是奶奶宠着我,给我空间让我鼓捣,当地桌的雏形出现在爷爷眼前时,爷爷惊讶了,来人就夸我:“看,十三岁的孩子做的,不错吧!”我一鼓作气,又做出了一把椅子,一盏台灯。土气的房间,让我打扮出书房味道。
我爱钓鱼,经常自己拿着鱼竿在河边蹲着,有时钓几条柳根子鱼回家炸酱,有一次,我到河口处竟然钓到两条二斤左右的细鳞鱼,连爷爷这样的钓鱼高手都啧啧称赞。还是奶奶想得多:“这孩子不合群呀,怎么总爱一个人做事呢?”我实在是觉得与那些好家庭的孩子在一起不痛快,自己做事没人说三道四多快乐呀!忽然想起:这是不是有反骨的缘故呢?(待续)
杨*,笔名山中有泉,桦甸市夹皮沟人,中学语文教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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